第62章_好的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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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吃晚饭时,辛木咬着筷子问“老姐,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辛木把一块糖渍西红柿塞进嘴里,一粒粒白砂糖颗粒嚼得嘎吱响“就是看你没怎么说话。”

  其实她明显感觉辛乔的情绪不对劲,从下午就开始了,到吃晚饭时表现得更明显。

  但她想,可能是下午张婶她们来那一趟,引发了辛乔对辛雷的思念,问多了更让辛乔难受。

  吃完饭辛乔收了碗筷,辛木继续刷卷子。

  直到辛木休息了,辛乔沉默的走出旧街口,坐上181路公交。

  转两趟车,就到了南汇景苑门口。

  她没进去,隔着一条马路远远望着小区。

  手伸进牛仔裤兜,摸出了烟盒。

  点了根,氤氲的烟雾在昏黄路灯下飘散,她身后正好是一个核心价值观的宣传栏,红底黄字,明晃晃印着“平等、公正、敬业、诚信”等词组,在夜色里也清晰。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这些词只是口号,距离自己每一天的日常生活很遥远。可辛乔清楚,对辛雷而言,这是他用一生去践行的誓言。

  路灯照在宣传栏的玻璃上,又反射到辛乔背上,刺得她脊骨发烫。

  明明没回周琨钰的消息,她现在又来这里干什么呢

  她是辛雷的女儿,一个人带着辛木的时候再难,也没做过任何让自己良心有愧的事。但她现在趁着夜色掩护,悄悄来到一个与她生活八杆子打不着的小区,为了跟一个女人“偷情”。

  抽烟时还得藏在阴影里,不停左顾右盼,看自己有没有被尾随、会不会被偷拍。

  辛乔掐烟时挑了挑唇角,问自己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晚餐时间,邶城另一端的会所。

  两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服务员引领下走进包间,早已候在这里的周琨钰笑着起身“欢迎。”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眼神亮了亮“我不知道周老有这么漂亮的孙女。”

  周琨钰笑道“您来中国的次数不多,不认识我很正常。”

  “两位请坐。”

  硕大的圆桌透着阔绰奢侈的气度,三个人坐绰绰有余,而周琨钰备的酒菜从不失礼数。

  眼镜男举着茅台“我知道,这是你们中国很有名的酒。”

  周琨钰柔润扬着唇角“是,茅台距今已有八百多年历史。”

  “周小姐怎么不喝一杯”

  “我是外科医生,很多医生为了保持手的稳定性,都很少喝酒。”

  “很少喝酒,也不是绝对不喝对吗”

  周琨钰摇摇头“我个人是不喝的。”

  “周小姐真是个好医生,我还记得认识周老的时候,他刚因tr周氏手术法而名声大噪,也和你一样全心想着工作。当时我们本来约了一次访谈,周老因为要给一个情况复杂的病人

  做手术,还特意改了时间。”

  “您还记得本来约的是哪天么我们在筹建院史馆,资料越详实越好。”

  眼镜男凝视着周琨钰“我们这种老派的编辑,都有用笔记本记工作安排的习惯,周小姐需要,我自然可以查。不过,这是私人帮忙。”

  他话说到这里,周琨钰了然笑笑。

  执起面前的酒杯,往透明的小盏里满满斟一杯,一仰头,雪白玉颈拉出纤长线条,透明酒液一滴不剩。

  并非没有喝过酒,从前还没拿手术刀,过年回南,也喝过那经岁泡出的黄酒,记得是一种很厚的口感,像缠着人的舌头,而不似面前这杯白酒,一路像要焚烧人的喉腔。

  周琨钰忽然想,辛乔每每抽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么

  她很久不喝酒了,面颊瞬时绽开薄绯,而她整个人如清朗的河,若这位期刊编辑的中文造诣更深些,大概会想到“碧山深处染桃绯”这样的诗句。

  而他只是凝视着周琨钰的乌发、雪肌、和面颊上微微的酡红,站起来走到周琨钰身侧。

  “周小姐这不是能喝么”他一只手搭在周琨钰肩上,给周琨钰又斟一杯酒“这酒真好,衬得起周小姐,再来一杯怎么样”

  他走回自己座位,也没其他更过分的动作了,笑望着周琨钰。

  周琨钰心想为什么总是躲不开这种来自男性的凝视呢。

  即便她所置身的已并非一个任人拿捏的阶层了。但从小长大的过程中,为了周承轩的面子,为了自己的学业或事业,为了某种手术方法的讨教。

  她真能完全躲开这种来自男性的凝视么

  她心里很清楚,并没有。

  那种凝视包含了权势、审视和控制欲。那会让她想起周承轩,自认能掌控一切的眼神。

  周琨钰一拉纤颈,把又一杯白酒咽下。

  眼镜男笑道“按中国人的标准,周小姐很有诚意了对不对”

  “我回去查一查日期,再告诉周小姐。”

  她的“臣服”让眼镜男心情大悦,喝了许多,当他开始大舌头的时候,周琨钰把那碟凉拌皮蛋转到他面前“这道菜解酒,您试试。”

  对方吃得快吐“这是什么变质了么”

  周琨钰表面礼貌微笑“不,这也是我们中国特产,距今也有六百多年历史。”

  喝到忘乎所以,喝到天昏地暗,喝到送两人出去时眼镜男步履摇摆、全然忘了把手往周琨钰肩上搭。

  “周小姐,跟你聊天很愉快。”他大着舌头说“你们中国有句谚语怎么说巾帼不让须眉。”

  周琨钰“我并不喜欢这句话,好像女性就该低男性一等似的。”

  走出会所,周琨钰面色如常,只在双颊连接太阳穴的地方微微透出一点绯色,又被她端庄的神情压制。

  周承轩提前派了司机,周琨钰把两人送上车,站在车旁告别“慢走。”

  甚至还能目送车徐徐开远

  ,才转身回了会所,淡定的锁上包间门。

  一手扶着桌沿,微微垂着头,浓密的乌发从肩头垂下来,纤指抬起来揉着太阳穴。

  她太不常喝酒了,方才两杯喝得又急,其实很晕。但她绝不会让自己露出醉态,谁知道把自己弱势的一面露给对方瞧,对方又会怎样穷追猛打。

  很多人以为富庶之家养出的孩子会无比骄纵,或许盛宁儿是,但无论是她、还是代珉萱,从小学会最多的却是隐忍。

  跟父母撒娇就能获得想要的糖对她们来说,不存在的。

  她们从小就已懂得,必须极有技巧的斡旋,才能潜在汹涌海面下让自己喘口气。

  她拎着包走出去。

  说明自己回医院还有事,让周承轩派来的司机先走,她静静站在梧桐树下,任夜风拂起她的发。

  没有人知道,她顶着毫无破绽的淡然外表,却在等体内最汹涌的一阵醉意过去。

  一辆车开过她眼前,又缓缓倒了回来。

  副驾的车窗打开,露出代珉萱讶然的一张脸。

  然后车门直接打开,代珉萱下车,又对车里道“我送阿钰回去,你先走。”

  周琨钰笑着唤了声“大哥。”

  周济言“阿钰喝酒了”

  又叫代珉萱“你带阿钰上车吧,我送你们。”

  代珉萱摇头“你赶着去开会,送完阿钰再送我,太耽误时间。”

  比起情侣,他们大概更像同一战壕的战友,因彼此利益相同,所以互相体谅。

  周济言不再坚持“好,那下次再见。”

  梧桐树下,一时只剩下代珉萱和周琨钰两人。

  周琨钰恍然想起,她刚上大学那年,代珉萱大四,两人站在操场边说话,也是倚着一棵这样的梧桐树。

  那之前代珉萱参加一个课题组,那是周琨钰从小长到大,第一次与代珉萱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没见。

  也不知在别扭什么,有点不敢抬头,眸子半垂着,看夜风扬起代珉萱尚未剪短的发。

  等两人说会儿话了,胆子变大一点,眼皮再往上掀一点,又看到代珉萱清秀白皙的下巴。

  那天晚上,代珉萱的一张脸,就是那样一格一格的映进了她眼底。

  现在梧桐树在,代珉萱在,但她已经长大许多了,长得成熟理智、独当一面,不会再用那样羞怯的方式看任何人了。

  代珉萱对在这里遇到她不稀奇,毕竟这是她们圈子里应酬时常选的地方,只是拧着眉问“怎么会喝酒”

  周琨钰挑挑唇角“我这几天没排手术,爷爷交代的应酬,不能驳了爷爷的面子。”

  代珉萱掏出手机“我约辆车。”

  专车来得很快,周琨钰钻进车时,代珉萱一只手掌挡在车框上,怕她撞到头。

  车开起来,周琨钰把车窗揿开一条缝。

  夜风徐徐灌入,夜灯变作扑在人脸上的雾。

  周琨钰微眯着眼

  ,靠在椅背上,模样有些迷离。

  代珉萱看她侧脸,飞扬的发丝衬出肩膀的瘦削,问她“要不要靠着我”

  周琨钰望着窗外摇头,整个人好像被那幻彩的雾裹挟,要飘去很远的地方。

  代珉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把她拽回来。

  垂着眼角看一眼周琨钰放在座椅上的手,微微蜷成半握的姿态。

  明明脸那么淡然,手指却在明目张胆的书写着寂寞。

  代珉萱的手指蜷了蜷。

  前座的司机全神贯注开车,并没注意后排的动静。

  如果这时她轻覆上周琨钰的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发现自己紧张了。

  其实她已许久没紧张过了,她的工作性质要求她自信、从容、镇定,活成所有人心中的模板。

  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会紧张的。

  一瞬想起周琨钰刚考进医大,两人站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说话。

  那时她就带着这样紧张的心情,有些不敢看周琨钰,周琨钰低着头,她也不叫抬起来。

  眼神落在周琨钰额前的一缕碎发,毛茸茸演绎着后来不常见的生动。

  她又看了看这时身侧的周琨钰。

  长发被窗外吹进的夜风拂着,不似平日的规整,反倒有些大学时的样子了。

  青涩的。尚不够完美的。可爱的。

  代珉萱大概就是被那一缕乱发触动了心弦,屏息,手向周琨钰的手指探去。

  周琨钰的手却在这时缩走了,被周琨钰搁到自己膝头,另一手一下下的掐按着虎口,似在缓解醉酒。

  是有心躲开吗

  现在周琨钰已成长得太强大,代珉萱不再能从她脸上捕捉端倪了。

  这种时候不好回周宅,车开到周琨钰小区门口,代珉萱跟着她一起下车。

  周琨钰“我自己进去就行,阿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代珉萱坚持“我送你,今晚我也累了,找你讨杯茶喝。”

  周琨钰不再说话,默默和她往小区里走去。

  两人站在电梯里,拎着同一品牌的包,穿着款式相近的一字裙,周琨钰浅杏色的高跟鞋边是代珉萱黑色的高跟鞋。

  鞋跟高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六厘米,衬出脚踝盈盈一握的纤细。

  有太多近似的细节昭显她们来自同一类家庭,甚至萦绕在轿厢里的香水味都是同一品牌。

  在这一切的细节中,那两张脸却并不相似。

  代珉萱是温厚的长相,必须很熟悉的人,才能在那眼头微微下压的双眸中捕捉到一丝媚态。

  周琨钰则五官清冷,却又被她一贯柔和的笑消解,在你自大以为跟她走近的时候,却又会猝不及防撞上她眼底那层坚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周琨钰不算喝得太多,步子很轻,代珉萱拎着包走在她身后。

  在

  周琨钰抬起指纹解锁的时候,无论她再怎么淡然,她的身体的确不算适应这样的酒意。

  一个踉跄,身体有微微向后的一小晃。

  代珉萱忽然揿灭了灯,一只手臂圈过来,扶住她纤瘦的肩。

  黑暗中,周琨钰一怔。

  轻轻啪的一声,是代珉萱手里的包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是意外,是代珉萱自己放了手。

  因为她拎包的那只手也要抬起来,与另一只手形成合围,用一个完整的拥抱圈住了周琨钰。

  鼻息轻轻打在周琨钰的颈部动脉上,带着些许中药清苦味的香水味环过来,像拥抱之外的第二重拥抱。

  周琨钰一时屏息,感受那吐息似蛇,凉丝丝的,顺着她最敏感的一条筋脉往耳后攀爬。

  代珉萱在黑暗的楼道里轻声唤她“阿钰。”

  周琨钰回过神来,立即要推开代珉萱。

  此时代珉萱包里的手机震起来,周琨钰趁机挣开,揿亮了灯“阿姐,我猜是大哥打来的。”

  代珉萱的呼吸滞了滞。

  周琨钰并没有被她的一个拥抱打动,仍是提起了周济言。

  这已是一种明确的拒绝,像一根伶仃的长蒿撑着船驶离河岸,星光散漫的河面上,她们一人跟着行船,一人留在河岸,渐行渐远。

  周琨钰问代珉萱“你不接么让大哥不高兴,不太好吧。”

  这么说倒并非代珉萱对周济言有多深厚的感情,而在于代珉萱把周济言视为合作伙伴,对代珉萱这么有职业精神的人来说,是不会令伙伴失望的。

  代珉萱深吸一口气,把包从地上拎起来打开,掏出里面的手机。

  一时间,寂寂的楼道里响起周济言的声音“把阿钰送到家了么”

  一阵静默,只能听到周琨钰和代珉萱的呼吸。

  代珉萱这才开口“嗯,送到公寓了。”

  “那就好。”周济言“知道你们俩从小关系好,不过到了这年纪还能这么亲近,真不容易。”

  楼道再次陷入沉寂,黑暗像捣乱的猫,打翻许多的记忆抽屉,让那些掩藏许久的画面跌下来,扬起一地的尘。

  代珉萱握着手机的手指捏紧“她是我妹妹啊。”

  站在她身前的周琨钰,挑了挑唇角。

  滴一声,指纹刷开门锁,甚至没找一句“我今晚也没什么精力泡茶了”这样的托词,就迈进去关上了门。

  双手抵着门背靠着,门外很静,没有脚步声,代珉萱还没走。

  一道门隔开的,是怎样两种心情。

  里侧外侧的黑暗,同样沉默的两人,不知这样对峙了多久,周琨钰几乎觉得她听到了代珉萱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一阵脚步声响起,代珉萱走了。

  周琨钰按开屋内的灯,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想了想,停下正解开衬衫衣扣的手指,拎包匆匆出了小区。

  在周围行人还

  多的时候,夜色是不愿被窥探的人最好的掩护。

  周琨钰打了辆车,来到南汇景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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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尾随。

  一个月的蛰伏是有意义的,谁会相信向来理智的她,在一个月后还没找回自己的理智、还愿冒巨大的风险去找辛乔呢

  一路往小区里走的时候,她思忖着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

  是因为今夜喝了酒,所以身体内躁动的欲念格外强烈一点

  还是因为在代珉萱拥抱她以后,她反而更明确,这世上她贪恋的只有辛乔的拥抱

  最好是前者,即便她承认自己爱上了辛乔,这样的情感浓度,仍叫她害怕。

  情感是软肋,她从小受着这样的教养长大,极不适应这样的自己。

  其实她今天来到这里是极之可笑的,虽然她约了辛乔,但辛乔根本没回复,她觉得辛乔今晚根本不会来。

  辛乔上次离开前的那一句,摆明了打从心底不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

  一个从来走在朗朗光下的人,怎肯抛却骄傲,委身于这样的黑暗。

  周琨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仍是乘电梯上楼。

  更可笑了,难道觉得自己去那屋里待一待也是好的

  不过一间小屋,眼神抛得远一点都要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到底有什么值得贪恋。

  她有过一瞬间念头,不要走出电梯,直接重按“1”楼。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双腿却似有自由意志,仍是带着她走出去。

  没想到门前有人。

  她不太信赖这小区治安,第一反应是紧张。

  但很快的,黑夜里残存的阳光味道飘过来,是辛乔身上才有的味道。

  双眼渐渐适应,捕捉她熟悉的轮廓,清隽混着倔强,漠然混着骄傲,辛乔就是这样的矛盾体。

  一如她刚开始分明深深厌恶着周琨钰,却纵许了周琨钰的入侵。

  一如她现下站在这里,淡漠的外表下却强压着愤怒。

  她对周琨钰不满意,更重要的,她对自己不满意。

  那双眼在质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周琨钰默默的走过去,打开门,自己先进,辛乔跟着她走进来,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又沉默走进客厅。

  “坐啊。”周琨钰指指沙发“等多久了累么”

  辛乔语调发沉“不要问我等多久了。”

  不要提醒我在如何践踏自己的原则,等待的一分一秒,都化作踩在上面的脚印,来回碾压。

  辛乔“你只能问我,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琨钰顿了顿“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跟你偷情。”

  辛乔在沙发上用力拽她手腕,窗外分明将要入夏,她却像片秋天的落叶边坠落,而承接她的是一个冬日般严寒的怀抱。

  辛乔把她两只腕子压在沙发的牛皮纹路上。

  她来这里总不开空

  调,要么忘了,要么来不及,沙发皮闷闷的,说不上是凉还是热。

  辛乔的吻落在她颈间,又变回了初夏的骤雨。

  周琨钰微扬了扬下巴,不出声。

  辛乔低声问“你换香水了”

  周琨钰抿着下唇“没。”

  大概沾上代珉萱的中药苦香只是一瞬,周琨钰自己的香水味占领高地,辛乔没再追问。

  只是一字裙的端庄成为虚设,重重叠叠挂在腰间像积雨的云。

  周琨钰推她“你没洗手。”

  躺在沙发上,望着辛乔沉默往洗手间走的背影,连向来挺直的肩背都往下塌了一截。

  周琨钰的心忽然就扯了一下,忍不住想辛乔这样性格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呢

  简直像自虐。

  辛乔对自己的惩戒是精神层面,对周琨钰的惩戒则是相反。两人的纠缠好似又回到了初识时的模式。

  辛乔并不打算休战,而周琨钰给的些许回馈,并不像她们曾经的每一次那般尽然。

  没开空调的室内闷的人发疯,辛乔说“到一次。”

  就放过你。

  这好像变成了一场角力,没有人在享受战争的酣畅,只希望一方的溃败来得更快一些。

  辛乔感受着那股涩意,越来越不安。

  她停了下来,坐起身,按开空调。

  看了一圈,好像也没毯子之类的东西,想着周琨钰的那一身汗,又把空调关了。

  周琨钰坐起来,理着自己的裙角。

  其实她之前从不在意这些,甚至故意以此展现自己放纵的另一面,只是现在若是维持这样的情状,好像在不断提醒刚才令人尴尬的失败。

  她俩都是女的,这到底算谁不行

  辛乔“你喝酒了”

  “嗯。”周琨钰揉按了下太阳穴“不过没喝多少。”

  辛乔走进厨房,这儿的直饮水机是周琨钰刚买的,热水即用即出,也就少了那咕嘟咕嘟烧水、蒸汽透出温馨的过程。

  辛乔倒了杯热水走回客厅,放在周琨钰面前的茶几上。

  嘴角无法自抑的挑起“本来该冲杯蜂蜜水,可不好买蜂蜜,毕竟外卖骑手来会让你紧张吧,怕暴露。”

  周琨钰摇摇头“没什么,让他放在门口就好。”

  辛乔嘴角挑的更厉害“好,不是你怕,是我怕。”

  “哪怕骑手看不到我,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这。”

  偷情。

  周琨钰忽然一股倦意来袭“辛乔,你希望我怎么做在准备不充分的时候,直接和家里撕破脸,然后让他们来为难你么”

  辛乔“如果真让我选,我宁愿这样。”

  “那你的安全怎么办木木的前途怎么办”周琨钰闭着眼笑笑“你不了解他们,才不知道怕。”

  辛乔“我知道怕,就像我每次排爆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怕么”

  周琨钰眉心一跳。

  “可难道怕爆炸的危险,就躲着炸弹走么我只知道,那样会让隐患一直留着,有时候只有让危险暴露出来,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琨钰“在我们的关系里,这样太莽撞。”

  辛乔“到底是我莽撞,还是你胆小”

  “你永远在准备,永远在顺着他们的游戏规则跟他们周旋,真就能达到你想要的局面吗只要你不跳出棋局,他们永远是制定规则的人。”

  “你以为你可以去谈判,你爷爷真的会接受么如果他不接受,你又能这样瞒多久呢”

  “到时候我和木木所面临的局面,会比你预想的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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